訪談中,Brett 看起來就如你想像中40歲的Brett Anderson會有的樣子,穿著西裝、頭髮旁分、體格瘦削,非常的有禮、低調,維持著專業搖滾音樂人會有的距離感。
Suede曾是具相當影響力的搖滾樂團,當我們十四歲時,那時候就算不太聽音樂的小鬼也會談論著你們前幾張發行的專輯。
Brett Anderson:「當時我們非常有野心 - 這也是Pop音樂崛起的源頭。我從不想成為Indie Ghetto的一部分。我們最想要的是推翻整個主流趨勢,不僅僅只是成為那種被很多青少年追隨的奇怪搖滾樂團,也不只是成為那種隨處可見的流行樂團。我想對那些真正的人們說些有趣的事情,描述生活角落中的黑暗面,但我想要以好聽的歌曲來反映這些事。我喜歡搖滾音樂,也喜歡朦朧的音樂。但是我經常覺得搖滾音樂滿自得其樂的,而且沒什麼野心,在很多方面來說,尤其對二十幾歲的我來說,那時候我非常的自傲,充滿野心,想要在這世界闖出一番成就。」
有一部分的我依舊渴望有歸屬的小團體。你覺得這是因為生活在集體住宅的影響嗎?
BA:「我不認為作為一個英國人會不想要歸屬於團體。我一直覺得自己跟世俗的印象格格不入。我受過教育,是個來自工人階級有點藝術天分的小孩,但我沒有進過任何藝術學校,在大學念的是建築學,這跟去Goldsmiths學院很不一樣。你知道,我父親以前是計程車司機,我來自很典型的工人階級家庭,但又不是一般的工人階級。我總覺得這其中存在某種有趣的關連,漂泊不定、無所歸屬。這也是經常在歌曲中所提到的,該往何處去、又是從何而來的迷惘,因為我感覺自己從不屬於任何地方。Suede在某部分來說其實就是想確立一種身分的渴望,具有真實感的家人、有歸屬感的地方,我不覺得自己真的屬於何處,成長過程中,甚至我家人間的感情也很薄弱。我總是在尋找著某種歸屬感,而Suede是最接近我所尋求的存在,直到我三十幾歲,才真正覺得自己有個歸屬的地方。」
什麼是後期Brit-pop所缺乏的東西,而那是你或是早期 Verve 所擁有的,這些非凡的視覺美感是從何而來的?
BA:「我很高興你提到這點,這是人們傾向Suede的原因之一,自溺於脆弱的一面是很輕易的事,高談闊論英國的表演容易引起注意,還有《Animal Nitrate》、毒品、性之類的東西,對我來說,這些就像是打進人群的切入點。但美麗的事物或是歌曲,像《Sleeping Pills》、《Wild Ones》,還有《Asphalt World》,它們才是Suede想傳達的訊息。有些歌像《Metal Mickey》,這是一首很棒的歌,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它並不是我想寫的歌。我想寫的一直都是比較黑暗、憂傷、陰鬱氛圍的東西,能真正將人們拖進充滿情感的描繪之中。這個世界總是存在兩種視角,極為美麗的地方同時也有險惡至極的一面,你也能在人生的黑暗角落中發現這點。」
你們相當多的歌曲中似乎都有這種集體意識。
BA:「十八歲出頭那時候是很渴望小團體的階段,在學校你不是mod,就是punk,或是skinhead、headbanger,屬於哪種團體就說明你是哪種人。這是我十三、十四歲時的情況,當時我也開始買唱片,我猜這多少影響了我想要Suede成為哪種樂團,我想要他們變成那種人們想刺青在身上的樂團。我對於Suede被喜歡著這件事並不感興趣,我要讓Suede被愛,這才是我感興趣的。Suede是個被死心踏地愛著的樂團,並構成一個讓人們深陷其中的宇宙,它包含了所有的專輯封面、我所唱的每個詞,還有那些被廣泛流傳的大量照片也是。可能這些就是我的歸屬。我們創作了一幅名為Suede的畫作,我很欣賞那些也這麼做的樂團。也許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在成長過程中我喜愛著The Smiths的唱片,也喜愛他們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們所創造的世界。」
不過你沒有那麼悲慘就是了。
BA:「我從不想成為The Smiths,那些追隨的人也不應該想要讓音樂聽起來像The Smiths。我之前跟 Klaxons的Jamie聊過天,他說他過去曾是Suede的歌迷,而Suede也是他想成立樂團的原因。你去聽Klaxons的歌,他們沒半點地方像Suede,而這才是最大的恭維。他們吸收了某些Suede的精神,不是從頭到尾都模仿,他們沒有竊取每個單字,他們沒有穿得像Suede。他們只是吸收某些精神去達成那些有點困難的目標。然後,他們成立了這個獨一無二的樂團。我很驕傲能有這點影響力。Bloc Party也一樣。所有這些樂團,他們讓我知道Suede曾經有過極大的影響力,但他們不用聽起來像Suede,這對我來說是更值得高興的事。」
Suede的第二張專輯《Dog Man Star》跟《Coming Up》有著相當大的不同。
BA:「我們試著去做一張Pop曲風的唱片,當Richard Oakes跟Neil Codling加入時,在本質上我們就已經變成一個截然不同的樂團,只是碰巧有著相同的名字,所以更應該讓它聽起來很不一樣。創作第二張專輯時的經驗很深刻,你可以在音樂中感受到這點,它是很黑暗、痛苦,而且近乎病態的一張唱片。錄製這張唱片時,我幾乎快精神崩潰。我猜我並不想再走到那麼極端的地方,《Dog Man Star》在各方面來說是我能走到的最遠的距離。在我理智的一面,我猜我比較想要創作一張沒那麼狂妄的作品。希望《Dog Man Star》是屬於正確、正面、還不壞的狂妄,它的確相當具有野心。至於錄製《Coming Up》則非常具社交性,比較貼切來說,它是一個很好玩的過程,我也相當以這張專輯為榮,跟前兩張專輯相比之下,它比較沒那麼自省,但它依舊有不少很棒的Pop歌曲。不過像是《Beautiful Ones》、《She》這些歌曲,它們就只是,部份來說,很間單的歌曲。」
我對Suede的一個小牢騷是,你們似乎有點復古。如果你是個舞咖,你們會成為典型的九零年代樂團嗎?
BA:「每個九零年代樂團都會同意舞曲定義了九零年代的音樂類型,而現在大部分的人對吉他音樂的品味都是在追求以前的定義,但你必須承認,其實吉他音樂在九零年代並不是很熱門的音樂類型。Suede完全不是屬於熱門那一邊的,我們是吉他樂團,這並不是復古,我們只是玩我們想玩的音樂。」
希望變得極為時尚與希望變得極為美麗,這之間還滿掙扎的,不是嗎?
BA:「我明白你的意思,將美麗視為唯一目的也許就顯得不太有深度。我所知道的是,很多音樂是關於天性、直覺,而較少關於理論。我唯一會想的就是"這首音樂夠好嗎?它有感動到我嗎?"而不是"它讓我瘋狂嗎?"這就像當你看著一件藝術品、畫作所會產生的感覺,人們喜歡優秀的藝術家,像是印象派畫家Gauguin跟Manet。當我看著美麗的畫作時,我是神智清醒的,但這不代表我感情上沒有受到影響。」
我們來談談關於成為一名搖滾巨星。你非常、非常擅於操弄媒體。
BA:「操弄媒體是件相當簡單的事,我一直覺得奇怪媒體怎麼老是被Suede嚇到,那些性、毒品明明就常在日常生活中被提到。很明顯我的確是想要Suede受到注目,但回頭一想,我不認為我擅於跟記者溝通。我想我應該要聰明點,而且當時我掉進很多陷阱。我做過頭了,而且給自己塑造成一個有點憤世忌俗的形象。雖然這一切很合大眾的口味,但有些人也因此而離開樂團。我對這點感到非常後悔。」
你最喜歡的Suede歌曲是哪一首?
BA:「《The Wild Ones》。這首非常的直接坦白,它是首很棒的歌,它促使我試著成為一名優秀的作詞者,而不再只是一名藝術家/音樂家。它的旋律充滿令人神昏顛倒的美麗情感。它不是我寫過最好的歌詞,但演奏出整首歌曲時,你所追求的就是做為一名試著讓每個字詞隨音樂舞動的作詞者。寫歌詞並不是在寫詩。你必須非常努力讓旋律跟歌詞的力量結合在一起。這就像有時候油嘴滑舌、很愚蠢的Pop歌詞卻擁有印象深刻的旋律。」
我從你的歌曲中學到什麼”Chasing the dragon”,什麼是”Animal nitrate”。我不認為你現在真的擺脫那些了。
BA:「我們已經擺脫那些好一段時間了,我們有首歌《Animal Nitrate》是熱門金曲,也是排行榜上的前十名。最大的成就不是登上排行榜,而是到了下禮拜依舊還在榜上,這表示它擁有相當不一樣的唱片購買群。它是一首很敗德的歌曲,你知道,性還有暴力在歌曲中的醜陋形態。這首歌對我來說其實是種勝利,像是我個人的一種宣告,而對Suede來說,則是獲得能登上前十名的歌曲,基本上這像是在推崇離經叛道的行為。我們一直都想寫出聽起來是極具魅力的 pop 音樂,而且能將你拉進情緒之中,然後( Brett 彈了個響指)再把這些歌詞丟到你頭上,我們用《So Young》做到了這件事,還有它的歌詞 " chasing the dragon ",而你對此無能為力。」
THE BEAT INTERVIEW. Part 2.
原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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