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2/06

SOME/THINGS INTERVIEW. Part 2.

MB:你認為最美麗的藝術品或音樂都是來自最極端的情感經歷嗎?

BA:「這個問題總是讓我覺得很厭煩。"使用毒品能創造優秀藝術嗎?"之類的問題,我以相同的理由對它抱持懷疑,這是一直都存在的誘人說法,由一群不了解創造力的人捏造出來的。當然,美麗經常是經由痛苦而誕生出來... 列出這些例子的清單長得看不見盡頭。但是最常被拿出來舉例,將自身痛苦完整具體化的藝術家應該是Van Gogh或Frida,他們的作品非常激烈,在人類靈魂中有著象徵性的存在,像是想抹煞掉任何一絲不浪漫的要素。實際上更有創造性力量的是戰爭產物,用來對抗人類的消耗性藝術品 - 做工精巧的散彈槍的方法,在每個失敗的想法後依舊不停嘗試新的想法,直到出現與作品真正的共鳴。有個很常聽到的說法,在陷入吸毒後的麻木、不省人事之前的短暫時刻,也是最能捕捉到完美靈感的瞬間... 每個藝術家都知道毫無靈感的恐懼,而每個藝術家也都有他們自己的方式去尋找。」

MB:我相信在創造美麗事物的過程中必然會涉及相當私人的層面、完全的坦白... 這難免也會讓自己容易受到傷害。

BA:「在這裡我很抱歉,我並不同意你所說的。我認為在人類探索創作的過程中有很多的浪漫主義包含在其中。人們都相信他們的藝術家是能夠窺見未來的人,擁有遠見的人,但實際上大部分的藝術品都是來自極度的平凡或是不知所以然的憤世嫉俗。不是每件藝術品都是一趟走入靈魂深處的旅程。有無數的歌曲或是詩詞就只是被人們隨意的掃過,但因為某些因素依舊能在人們心中留下足跡。我不是他的作品的愛好者,不完全同意Claude Monet的方式,追求精神與精隨的過程中,而不執著細節?我相信他以他的方式去做到了,但我的想法是,去接受那一切跟成為那一切之下的產物同樣重要,優秀的藝術品也能從僥倖、奸詐、虛偽中誕生,當我在寫作時,我不會有意識的去接近真理(truth),但是可能會,也可能不會聚集在一起的真實(reality)碎片一樣會逐漸形成真理(truth)。為了做到這點,我盡可能去喚起直覺跟潛意識。我已經學了好幾年,這些最棒的歌曲都是來自於真實(truth),而不是一些具體的理由。我曾寫過一些極度私人、坦誠、情感脆弱的歌曲,現在回頭看那些歌曲我覺得它們其實太多愁善感... 也許這些比較在說我這個人而不是我作曲的能力,也許這不適於全部的藝術家,但我只能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明。我寫過最私人的歌應該是《Song for my Father》- 一首給我父親的音樂悼詞。但就算如此,我依舊沒辦法坦白寫出我們之間的回憶。它是一首哀傷的悼詞而不是情感上追尋。無論如何,我寫了這首歌,感覺它捕捉到了真實(truth),而它也的確讓我感到脆弱... 也許是因為它感覺像是一張哀傷的筆記寫著我人生中的一次重大事件。我想,"坦承自我"這個問題本身便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一個人的私生活有多少瑣事?難道需要用一張"真實與真相證明書"來證明他的回答?有多少瑣事,我想"非常多"是個很貼切的答案,所以我完全沒興趣以各種方式來解釋我的生活,除了以我的作品。」

MB:在所有你的作品中,哪一件是你現在最私人的作品?

BA:「在我職業生涯中有不少時刻都讓我很引以為傲,但只有少數真的碰觸到一些很特別的東西。而那幾乎就是我這個人的核心。《The Wild Ones》就是我極為自豪的作品。對我來說,它捕捉到了某些很完美的東西,包含了對作曲者來說彷若聖杯般的東西,在痛苦和甜美間有著一個洽當平衡。而《Trash》的歌詞也是另一個對我來說很特別的時刻。這首歌是關於樂團的,除此之外,也包括歌迷。我很喜歡它描繪出我們扭曲、襤褸的微小世界。我第一首solo作品《Love is Dead》的歌詞也讓我很有感觸,我喜歡它沒有後悔的陰鬱。對我來說,它說著一些關於生活中必然會發生的事,而不是渴望被理解的孤獨。還有其他我也很高興能代表我過去的作品,《Pantomime Horse》、《The Asphalt World》、 《The Next Life》、《Europe is our Playground》、《She》、《The Drowner》、《Everything Will Flow》、《Can’t Get Enough》、《Cheap》、《Hymn》、《A Different Place》、《Apollo 13》,也許還有更多我會後悔沒提到它們的作品...」

MB:記憶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BA:「這也是我經常問自己的問題,尤其當我很親近的人過世時。關於肉體死後,我們成為什麼的問題。我覺得我們只活在記憶中。我要提一下Orwellian關於記憶的想法,他在《1984》裡提到政黨是如何控制所有的紀錄,而記憶是可以竄改的東西,過往的回憶也可以操控。值得注意的概念是根本沒有絕對的真相,界線跟定義是可以更動的,利用宗旨、詮釋、人類記憶的不可靠。我經常在想宗教的"來世"的概念只是以隱喻的方式來解釋記憶。我在某個地方讀到一個很有趣的說法,它說一個人死亡會死兩次,一次是肉體的死亡,一次是當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也死去。」

MB:在人生中,我們總是尋找著克服自己所愛的人已經不在的方法,但卻沒有人真正去談論如何處理"失去"這件事。

BA:「我不認為真的有辦法去處理它... 那股疼痛會自己隨著時間而褪去。我認為在那些信仰、那些傳統的來世觀念裡都有一個目的,有點像是一種心理機制,讓我們覺得總有一天離開後會"去某個地方",而不是覺得死後就只是一堆灰盡。當這個想法成為強大、吸引人的概念時,它一定以某些方式幫助了一些人。但我沒辦法騙自己,我覺得這種沉溺反而讓面對死亡這個事實變得更困難。就像我說的,一個人的回憶就是真正的來世。」

MB:對你來說,僅僅只是過日子能滿足你嗎?還是你覺得創作是必要的?只是看見、體驗美好的事物能滿足你嗎?或是你覺得無論以何種方式去學習、吸收各種事物是必要的?再由這些事物去創作出某些東西,藉著保存這些東西來避免遺忘?

BA:「幾年前,我曾經很認真去思考關於退休過獨居的幸福生活這回事,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有一段時間排斥創作這件事一直佔據我的腦海。我覺得是因為有一部分的我希望日子這樣足夠了,但我又想,很不幸地,我的自我意識對自己下達渴望表達自我的命令。我知道想離開過去那些成果是一個很本能的念頭,但我也想去做某些對人生有意義的事,想在人生的角落中增加一些色彩、深度。理性地把自己視為毫無價值、微不足道是一件很輕易的事。我不希望這聽起來只是漂亮的空話,但我想我發現人生、自然、藝術是非常令人感到興奮的事物,我只能用我支離破碎的語言盡可能描述它們的樣貌。我想我體內那個競爭心強的13歲男孩沒辦法對這些視而不見,當他意識到創作某些事物的可能性是很重要的。」

MB:你認為精神混亂代表什麼意思?你曾經感受過瀕臨失控嗎?試著跟一個陷入瘋狂、混亂的人溝通是什麼感覺?

BA:「對我來說,它的定義就是沒辦法溝通。我曾經體驗過最初的精神混亂,跟一群有輕躁症、消沉精神病的朋友,那種情況的特性就是永遠都沒辦法溝通。經常都處於極度的不安感,而且常常會有事情讓我感到驚嚇,也讓我明白人類對於"正常"的掌控有多脆弱。精神混亂有點像癌症,它總是圍繞在毎個人身邊,在下一個角落中等待著。我總是會有意無意的去意識到它的陰影。」

MB:對你而言,什麼是真正具有吸引力、讓你極為渴望的東西?在流行音樂文化或是現代社會中存在相當多的"性",但它通常很"安全"且簡單,或是一般形式的性行為。

BA:「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也是很難回答的問題,因為這太私人了。這很尷尬,我想對於回答這類問題我一直都感到很不自在。你大概可以罵我是個壓抑的英國男人。不希望這聽起來像煩惱的專欄作家阿姨,我想,在特定的條件下,也許一個男人的確傾向於以簡單、基本、原始的態度去面對性吸引力,在這方面我可能也是這群牲畜之一吧。無論如何,這整個吸引力的影響範圍是很有趣的題材,當它包含相當多要素時。這方面是很吸引人的,性吸引力可以取決於分鐘,但軸心依舊是個人要素。某個人在第一眼可能看起來毫無吸引力,但在嶄露真實自我的時候也可能完全顛倒過來,。」

MB:你認為要表達你到目前依舊在處理的孤獨、疏離的情感是件很困難的事嗎?

BA:「我本來就不是善於社交的人,所以我想我寧願隔離自己。我比一般人更喜歡書籍的陪伴,但更熱愛跟我的家人或是親近的朋友相處。在一個成功的樂團待上幾年會讓人變成社交白痴、感情殘缺的笨蛋。我看著這種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也可以看見將來寂寞孤單的人生,而它要求我跟自己搏鬥來遠離這種下場,就像一個人掙扎著要讓自己從惡夢中醒來。我依舊不擅長閒聊,但現在有能力不再只是想逃開,而且也不會老想著要在晚餐派對中去廁所斃了自己的腦袋。」

MB:什麼是你經歷過最美麗的事?

BA:「在39歲的時候談戀愛...」

MB:什麼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事?

BA:「當個不錯的丈夫跟繼父,學習更多關於文學、音樂的知識,創作出更多優秀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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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THINGS INTERVIEW. Part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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